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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经过90天7轮反复磋商,中美经贸谈判终于取得突破。特朗普在推特上宣布“这是一次富有成果的谈话”,并推迟了原定于3月1日提高中国对美国出口关税的计划。中美两国在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非关税壁垒、服务业、农业和汇率等方面都取得了很大进展。

其中,技术转让、知识产权等结构性改革方案在以往的谈判中被频繁提及,而就汇率问题达成协议的表述相对新颖,这让许多市场参与者心存疑虑,甚至有批评者认为,在外部压力下,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的承诺实际上是一个“新广场协议”,类似于上世纪80年代日美贸易战背景下推动日元升值的举措。

然而,在我看来,中美贸易协定远不是一个“广场协议”。中美贸易谈判要突破许多障碍,避免贸易冲突的加剧,防止中美进一步走向更大的冲突,避免陷入修昔底德的陷阱,是不容易的。从目前的谈判结果来看,中美双方都在寻找一个双赢的中间立场。美国并没有得到谈判清单上的所有要求,中国承诺的加快改革,客观上符合十九大提出的“加快各领域市场化改革”的政策方向。此外,考虑到中国目前面临的国内外环境与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大不相同,第二份《广场协议》是无稽之谈。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在这份中美协议中,美国要求中国不要人为压低汇率和促进出口。在我看来,这一条款相当多余。事实上,通过贬值来促进出口可能不可行,对中国来说也不是一个政策选择。保持相对稳定的汇率是金融稳定的要求,也是中国政府的长期政策目标之一。

从基本面来看,目前人民币没有贬值的基础。尽管人民币在2018年一度面临贬值压力,但自年底以来,人民币一直呈现升值趋势。政策支撑下的经济触底和外部风险的逐步释放,支撑人民币汇率今年基本保持稳定。

此外,贬值肯定会促进出口吗?根据历史数据,笔者发现汇率贬值与出口增长并不是一一对应的,积极贬值并不一定导致出口增长,而是与实际有效汇率更为相关。

例如,2005年7月至2008年7月的三年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从8.28升至6.8,升值幅度超过16%。然而,在此期间,中国出口强劲,保持了很高的增长率,平均出口增长率超过20%,高技术产品平均出口增长率达到29.1%。相反,2008年8月至2010年6月,汇率改革重新启动,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稳定在6.83,但由于进口国经济衰退,大多数商品的出口增长率大幅下降,这表明人民币汇率与出口之间不存在一对一的相关性。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事实上,出口量的增加或减少似乎与进口国的经济形势和实际有效汇率更密切相关。2005年1月至2019年1月,人民币对一篮子货币的实际有效汇率从83上升至123,实际升值近50%。同期,中国出口增速从每月30%以上下降到10%左右,两者之间的关系非常明显。

此外,一个国家的劳动生产率和技术进步,以及全球产业分工和基础设施的便利性对出口有更大的影响。在过去40年的改革开放中,中国已经从一个封闭的经济体跃升为一个世界工厂,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与经济改革、人口红利和技术进步密不可分,而这些都不能仅仅用汇率来解释。

虽然很多分析家愿意将中美贸易战与美日贸易战相提并论,但在我看来,中国与1985年的日本在经济环境、发展阶段以及与美国市场的比较方面明显不同。中美谈判借鉴了日美谈判。中美谈判不会重蹈日美贸易战的覆辙,中美贸易协定也远非“第二广场协定”。

首先,中国和日本的市场规模对美国有不同的影响。中国经济规模巨大,2018年国内生产总值相当于美国的70%,购买力平价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超过美国。在日美贸易战期间,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仅为美国的40%。与此同时,中国的增长势头已经从出口转向消费。十年前,中国的零售额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2018年,中国和美国的零售市场相当大。今年,中国甚至有望超过美国市场;1985年,日本的零售市场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一。零售市场相对较小,对进口的消化能力相对较弱,这使得日本市场对美国的限制较少。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其次,中国和日本在应对贸易战时有不同的政策选择。“广场协议”是指日本通过日元升值限制出口规模,而中国积极开放市场,有计划地扩大从美国的进口。广场协议签署十年后,美元兑日元汇率在三年内从1: 240跌至1: 120。日元的大幅升值促使日本政府采取了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这引发了泡沫经济的破裂。然而,中国政府一直致力于保持汇率稳定,并努力避免通过汇率波动来调整贸易。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第三,开放市场、深化改革、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是当前中国经济的客观需要。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最近支持开放私营企业和金融市场的政策都得到了大力实施。特别是去年12月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深化四梁八柱性质的改革,着力增强微观主体活力,推进相关改革。”新一轮改革预计将超出预期,重点是深化国有企业、财税金融、土地、市场准入、社会管理等领域,强化竞争政策的基础地位,创造公平。与此同时,尽管当前经济增长放缓,但政策支持得到加强,“第二广场协议”的说法过于悲观。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贸易争端不能保证美国,美国客观上有与中国和解的巨大需求。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制造业跃居世界首位。作为全球供应链和世界工厂的中心,许多出口到美国的商品实际上是由美国投资企业在中国生产,然后出口到美国。特朗普对所有商品征税的威胁也会给美国企业和消费者带来福利损失。

与此同时,美国的经济前景存在许多不确定性。由于税制改革有利于基本公共事业,美国的财政政策变得越来越小,美国的经济增长将在2019年急剧放缓。例如,去年12月美国零售额数据出人意料地录得9年来最大跌幅,消费引擎失去动力,信贷需求放缓,表明减税刺激的效果正在下降。自2018年8月以来,美国制造业pmi指数大幅下降,12月降至两年来的最低值。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在2019年将经济增长率降至2.3%,并在1月份的会议记录中表示,它应该“耐心”加息。预计它可能一年只加息一次,甚至不加息。此外,笔者认为,美国经济放缓和货币政策放松可能导致美元下行通道,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可能企稳甚至升值。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美国两党之间的分歧和政治风险也使得中美贸易协定的缔结显得尤为重要。特朗普有在2020年寻求连任的动机,但在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重新控制众议院后,双方的矛盾升级了。特朗普强烈希望与中国达成贸易协议。

中美经贸关系一直是中美关系的基石,稳定的中美经贸关系对中国、美国乃至全球经济都至关重要。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正处于转型的重要战略机遇期,贸易协定的缔结为中国深化改革提供了宝贵的时间窗口。当然,外部压力是不利的,但事实上,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提高对外开放程度、推进市场化改革是中国经济发展到现阶段的内在要求。如果中国将外部压力转化为动力,加快改革开放步伐,这不仅是应对外部风险的举措,也是中国将压力转化为动力,跨越改革开放深水区的关键一步。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未来的中美关系不会一帆风顺。明年将再次进入美国大选年。特朗普贸易政策的重复和不确定性、民粹主义的复苏、中国高端制造业的崛起以及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将导致大国之间在更多领域和更深层次上与美国展开博弈。特别是技术和经济制度的差别在短期内难以消除,所以有必要准备持久战。总之,只有抓住历史的宝贵机遇,扩大对外开放,深化改革,才是中国经济稳定发展的前提。也可以预见,未来的中美关系将继续曲折前进。

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作者是京东数码科技的首席经济学家)

标题:沈建光:中美贸易协定不会是“第二次广场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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